「小美人,今天老樣子我樓下唷。」
女孩子的聲音頗大,嚷嚷就為了想負責一樓的部分。體育大學男學生宿舍邊有條巷子,巷子通往夜市,在這條巷子途中有間不算小的網路咖啡廳,俗稱網咖。
裘怡樂個子不高,一臉稚氣的模樣,任誰都看不出來她的真實年紀。趴在製冰機上頭,裘怡樂其實十分痛恨二樓的客人,二樓的客人會吸菸,而會吸菸的客人除了全職高手內的葉修外幾乎都是沒什麼水準,更別提吃檳榔,那些人怎麼不自己跳進垃圾車呢?裘怡樂是這樣想著的。
「又被樓上欺負了?」
回話的是一名清秀的男人,黝黑結實的身材讓人看了目不轉睛。游浼仁是這網咖的新人,就讀附近那間體育大學游泳類,為人和善溫柔,總覺得不論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那樣。
「呸,憑他們哪敢欺負我?一群腦袋有問題的客人怎麼不要通通去前面那家網咖呢?」
裘怡樂說起樓上又忍不住多罵了幾個髒字,游浼仁聽著也不怎麼介意,他這陣子和裘怡樂相處起來早發現了裘怡樂就是如此開放不拘束,跟這樣的人上班也有趣,至少不會無聊。
「那又是什麼問題?不然我們當家樂樂怎麼會如此生氣呢?」
游浼仁輕鬆地說,臉上還帶著笑意。大家都喊裘怡樂為樂樂,但只有裘怡樂喊游浼仁為小美人,這點游浼仁也沒說什麼,就是個稱呼還要計較什麼呢?
「樓上一堆色胚,我今天上去檢查一下而已,就一堆人一臉豬哥樣跟我要電話,馬的跟我要就算了,還跟我要小美人的電話和臉書?不知道我們家美人我罩的嗎?一群變態!」
裘怡樂喊得大聲,就連一樓的客人都抬頭瞧瞧發生什麼事,游浼仁不能說什麼,畢竟裘怡樂不高興的原因有一部分出自於他,對於這些連男人電話和臉書都想要的色胚子,游浼仁只能苦笑,接著安撫裘怡樂。
「樓上那群神經病,難道不知道我們家美人名花有主?人家紳士可是每天來當護花使者,他們算個什麼?」
「唔、等等啦,樂樂,我和范先生不是那樣……」
裘怡樂罵著罵著,一說起「紳士」,游浼仁的臉瞬間漲紅。「紳士」在追游浼仁,這事早傳到天邊去了,游浼仁不會沒有感覺,他承認他沒交過女朋友,但對男性……他同樣也沒嘗試過,正因為如此這種事他從未遇過,不是討厭「紳士」,是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追求自己的男人……。
「說曹操,曹操到,小美人,這客人找你啊。」
裘怡樂離開製冰機,一走近櫃檯就看見門外熟悉的身影,笑了一下,拍拍游浼仁的肩,將櫃檯讓給游浼仁接客。
范勤守一直是這間網咖的常客,每晚半夜十一點到,總是開夜間包台到早上六點。整齊的髮型上有些白髮,細框眼鏡十分適合他的氣質,身上總是整齊正式的打扮,每一次來店裡都會帶著他那台蘋果咬一口的筆記型電腦,或許就是這樣的氣質才會被裘怡樂喊作「紳士」。
「浼仁,晚安。」
「呃,范先生晚安……」
游浼仁有些偏過視線,就是怕一對上眼後會忍不住臉紅並胡思亂想。說起來游浼仁其實沒做很久,他卻是第一個知道「紳士」本名的人,這點讓裘怡樂調侃游浼仁很久,就算裘怡樂一直知道游浼仁是貨真價實的男性……不對,裘怡樂確定記得游浼仁其實是男性嗎?裘怡樂整天「小美人、小美人」地喊,搞不好裘怡樂真忘了她口中的「小美人」是個男的。
「今天也麻煩你了,真不好意思。」
范勤守的笑容有些刺眼,明明同樣身為男人,游浼仁不解為什麼范勤守就是特別不同呢?
「不會,今天也一樣到早上六點嗎?每次都看你這樣通宵……家人不擔心?」
微笑,游浼仁知道范勤守一貫坐二樓,抽的香菸是涼菸,每次開了時間從來不開機,他開的機子是他手中那台蘋果咬一口。這樣的客人總會讓游浼仁思索為什麼要特地來,但游浼仁一直沒問出口。
「不,他不會擔心,我家頂多也就我一個,我兒子很少回家。」
范勤守很少提及家裡事,就游浼仁知道的來說,他頂多到范勤守離婚,有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兒子,至於工作、興趣之類的,范勤守一律不知道。
「辛苦了,家裡沒人會孤單吧?」
游浼仁收下零錢,說起這句時才想到家裡的母親,不過家裡除了母親還有姊姊和父親在,這樣大家聚一塊比較不會寂寞吧?還是找個時段回去看看好了。
「呃、還好,我習慣了,再說我只要來這裡你就會和我說話,這樣的我也不算孤單呀。」
聽見游浼仁的話,范勤守愣了一下才接著回答。
「唔,范先生,我幫你開好了,第六十五台。」
游浼仁只要一接不下話總會低著頭更改話題,身後的裘怡樂竊笑,稍微抬起頭,游浼仁還能看見范勤守微笑的臉,一對上眼又趕緊低下頭,每到這時候游浼仁都會反問自己是不是男人,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,那麼容易害臊……。
「謝謝,你真的很可愛。」
范勤守扔下這句,笑了一聲就走上樓,留下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游浼仁。
「噗,小美人是真的很可愛。」
裘怡樂看范勤守走上樓後才開始說話,她可還沒白目到當人家電燈泡,雖說裘怡樂一直認為網咖的男人都是廢物,但她唯一可接受的大概就是范勤守了,那樣有禮貌有條理,不管是氣質還是給人的感覺都無可挑剔,如果游浼仁正好也對上眼,那裘怡樂肯定支持的!
「可、可愛?總覺得我跟可愛搭不上邊吧……?」
游浼仁無奈地笑著,一個男人跟可愛扯上邊的年齡是在國小二年級以前,而游浼仁早過了那個時期,明明長著一百八十以上的身高,就連皮膚也是刻意曬得黑銅,這樣算是可愛?游浼仁不懂這些說他可愛的人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。
「不,因為小美人你害羞時太明顯了,明顯得可愛。」
裘怡樂忍著笑邊說,在說話的同時還踮腳尖伸指戳了游浼仁到臉頰。
「……那樂樂就是矮得可愛?」
一點惡意都沒有,照著裘怡樂這邏輯,表情太過明顯是可愛,那身高不足也是一種可愛囉?
「呸呸呸,小美人你這是人身攻擊呀,我可是人稱高富帥的樂樂喲!」
臉皮厚度似乎增了不少,裘怡樂挺出自己的一級平胸,惹得游浼仁止不住笑。
「笑屁笑,小美人你這樣很沒禮貌你知道嗎?」
裘怡樂嘟嘴瞪向游浼仁,看游浼仁那副笑到喘不過氣的模樣,連裘怡樂都忍不住想笑了。
「噗,是、是,那人稱高富帥的樂樂,妳今天洗油鍋還是補貨呢?」
游浼仁抱著肚子,好不容易才停止大笑,稍微喘口氣再站好詢問裘怡樂今日的工作。
「補貨給我,我討厭洗油鍋。」
噘起嘴,裘怡樂一點也不想管遊浼仁在笑些什麼,轉了身,佯裝生氣,自己做起自己的份內事務。
兩人笑著,繼續安份做著自己的工作,畢竟沒人能預料之後那位「紳士」的失控。
-TBC